出不完的差,開不完的會,簽不完的字,做不完的決策,安排不完的事。
這一切的背後是他在近段時間裡,反覆點開手機通訊錄,又在百般考量後,還是理智的選擇了鎖屏剋製。
然而,遲清野那看似隨心的一通電話,便激盪起了他一圈圈情愫的漣漪。
即使很忙很疲憊,蘭淨珩還是想見她,無論對方出於什麼目的約的自己。
因為比約定的時間提早到達玄武山莊,大管家便讓他進主屋裡坐著等,以免引起他人不必要的關注。
剛坐下不多時,一杯茶還未喝完,他便看到遲清野踩著高跟鞋緩緩下樓。
目光撞上的那一瞬,他臉上那想念卻又無比剋製的神色迅速蔓延開來。
遲清野看著他臉上轉瞬即逝的深情,眸光微不可察的顫了一下,旋即粲然一笑道:“走吧。”
“好。”
雖然隻有一個字的迴應,但蘭淨珩說這話時的神情溫柔得似能掐出水來,讓人不知不覺的想要沉淪其中。
他在拉開車門邀請遲清野上車時,手還顧著她的頭防止撞著。
因為車上有個她,平日裡總趕時間的蘭淨珩會下意識的放慢車速,無形中又拉長了兩人獨處的時間。
因為對遲清野的飲食習慣相當之瞭解,所以她所要求的“最貴”,無非就是在她能接受的範圍內隨意挑選兩人都能吃,且高階大氣上檔次的餐廳。
鑒於兩人身份的特殊,而且也不想被打擾,蘭淨珩直接花一百五十萬包場了一家環境優雅的高檔餐廳吃海鮮刺身。
遲清野看著鋪在冰上,那已經片好的真鯛、鰤魚、藍鰭金槍魚等極品生魚片食材,卻冇有立馬動筷子,隻是淺淺地嚐了一口不含酒精的朗姆酒冰淇淋,讚賞地勾了勾唇角。
“不知道這些是否滿足了你對‘最貴’的要求。”他滿是期待的笑意,溫和而小心。
“還行。”她眉梢微挑,送了一片蘸了芥末醬油的魚進嘴裡,風輕雲淡地評價道。
蘭淨珩無奈且寵溺地看著她,“哈哈,你有更好的推薦或是建議嗎?”
“我更中意你的手藝,隻可惜了你不是廚子。”她喝了口手邊那杯還熱乎的大麥茶,意味深長地感歎道。
這話頓時讓蘭淨珩忍俊不禁,“你都這樣說了,我是不是得就地露兩手?”
“來一份海鮮炒飯?”她單手托腮,眉目流轉,開始不客氣的點起了菜來。
“如你所願。”蘭淨珩莞爾一笑,開始解開袖剋夫上的黑寶石釦子,一點點地把袖子向上摺疊起來。
繼而,他向廚師借了件掛脖圍裙,穿上後便當著遲清野的麵做了炒飯,食材就用桌上的頂級刺身,看得她既荒誕又感動。
荒誕是因為他居然真的聽了自己的話去炒飯,而且還穿著價值不菲的正裝,闆闆正正地當著全餐廳人的麵下廚。
感動是因為他總會把自己的話當真,然後付諸行動滿足自己的一切需求。
他分明可以一笑置之,卻還是很認真的去做了,總有事忙卻總能像化蝶般那麼勇的參與到自己的世界裡。
遲清野看著他認真的側臉,頓時有些恍神,思緒越飄越遠。
不多時,一份獨家配方炒飯就被送到她麵前,蘭淨珩略顯卑微地給自己僅留了兩口嚐嚐味。
見遲清野埋頭一口接一口地吃起來,他不禁試探性地問道:“好吃嗎?”
她看著盤子裡的炒飯,眉宇間好似有幾分微妙變化,冇有抬頭,“嗯,比這些頂級刺身的所謂純正吃法讓人更有滿足感。”
能被喜歡的人稱讚認可,無論過程有過什麼曲折都已不重要,於是他滿意地點點頭,隨後勾唇一笑,“你是不是有想問我的事?”
她驀地頓了頓,彷彿無意一般,神色間卻又是深以為然,隨後緩緩道:“飯很好吃,我突然不想問了。”
不想掃興,不想毀了這桌美食所帶來的誇姣回憶。
“可是我很想跟你分享這段時間所發生的一切呢。”他眉間隱含著寵辱不驚的淡定,唇角掛著神定神閒的微笑,神色間滿是風過無痕的從容。
她輕笑著抬眸,眼尾勾出一道弧線,像是一輪彎月,“需要我準備一些安慰語嗎?蘭醫生。”
“你願意主動聯絡我,就已經是最好的安慰了。”
他說這話時,眼角眉梢都掛著暖暖的笑意,好似在感恩自己的念念不忘必有迴響。
她心有所觸地微微一怔,遂垂眸迴避目光對視後所燃燒出的曖昧,淡淡道:“那你也太容易被滿足了。”
“僅限於你。”他坦然而堅定地注視著心之所向。
遲清野霎時感覺自己似躲無可躲,微微的意外中透著略微茫然的神色,可他們之間的反覆拉扯確實該有一個說法了。
“蘭淨珩,我承認我很喜歡你,很心動也有過沖動。”她難得坦誠地說出這樣一番話,眉目間流露出不忍的情緒牽動著每一次心跳,“但隻要存在無法解決的問題,彼此間就該默契的及時止損。”
蘭淨珩知道她指的是什麼,可為瞭解決這件事他也做足了與爺爺對峙的準備。
並且,她方纔的話語裡,也明顯留下了動搖的蛛絲馬跡。
於是,他眉頭微蹙且態度篤定地趁勝追擊道:“這個世界並不存在無法解決的問題,隻要你也一樣的肯定。”
“我冇有勇氣去相信自己和誰會永遠在一起。”遲清野的內心依舊為此踟躕不前,冇有膽量答允也不捨放棄。
成年人之間的心動真的很抓人,將隱忍和禁慾貫徹到底,總是讓人感到好可惜又無可奈何。
“我就在你麵前,隻要你一句話,我願意把最後一步都走完。”蘭淨珩在這一刻放下了所有誌在必得的自信,近乎央浼般地說道:“你想要的,我都會滿足你。”
一絲情緒染上他明亮的眸子,遲清野還未瞧個仔細便退得一乾二淨。
但這……真的可以嗎?
僅是短短的幾秒鐘,她卻在心底問了自己數百次這個問題。
明明兩個人一起經曆了那麼多,明明在全球百億人裡有緣相遇最有默契,也在心底默默地愛慕著彼此,為什麼要因為某些自己一時間解決不了的問題而退縮?
雖不想讓他重蹈自己的複撤,也不想讓他為自己而耽誤了在蘭氏的前程,可私心不斷向四周蔓延茁壯成長,使遲清野對自己的選擇產生了不可避免的遊移。
尤其是作為當事人的他,一直都在攛掇自己改變主意,不知道是心大還是真胸有成竹無所畏懼。
但他的種種行為對遲清野而言,分明是**裸的引誘,繼續堅持和維護立場,在此刻都稍顯得做作了起來。
可人總是不斷經曆,然後不斷成長,從初見時的慎重和興奮,到最後結束時的眼紅與不甘,都是沉澱後的閱曆。
因為能感受到他執拗的愛慕,或許隻要努力過也爭取過,大概到生命結束的那一刻,也會少一些遺憾吧。
她戰術性地將身子微微後傾,單手環在胸前低頭思索,略有些侷促地輕咬著另一隻手的手指,靜默須叟,纔開口道:“蘭淨珩,你這樣顯得太low了,為什麼不強取豪奪?”
如果是什麼囚禁play的話,她還可以半推半就的從了,可偏偏蘭淨珩過度禮貌和尊重,非性命攸關的事都會征求自己的意見,或是監護人遲硯書和遲博川的讚同。
之前幾次住一起,買棵蔥都要問自己有冇有忌口的品種,觀點不同時還會做思維導圖,然後進行耐心的個人行為解釋,防止被誤解意圖。
蘭淨珩一時間冇有領悟她的意思,還在反思自己的low點,盲猜她是不是想在兩萬英尺的熱氣球上接受告白,然後坐豪華遊艇跟自己環遊世界,最後在鋪滿玫瑰花瓣的田野裡接受求婚?
想到這裡,他頓時覺得自己帶遲清野去挖冰洞釣魚的決定絕對是有毒的,那根本就是冰天雪地凍死人的浪漫絕緣體行為。
坐在屋內吹著暖氣看雪花翩翩飄落,不比釣魚強?
他尷尬地咬了咬大拇指,然後掏出自己的皮夾,把裡麵的卡全部抽出來,鄭重地遞到遲清野麵前,認真道:“這些今後都是你的,請隨意使用,密碼是你首次入院與我相識的年月日。”
“……”她深吸一口氣,拿起手機略顯遲疑地操作了片刻,隨後抬眸道:“你為什麼會覺得我在意這個?”
蘭淨珩對她透露出那不易覺察的絲絲慍怒,有些摸不著頭腦,思索片刻後,想起了另外一茬,“嗯……你之前提到的上百克拉鑽石,我其實已經買好了,隻不過樣式的設計……”
“我說了那麼多,你還不懂嗎?”遲清野有些不耐煩地打斷道。
“嗯?”他似有些茫然地微微蹙眉,腦海裡還在搜尋著薛定諤般的答案。
她鼻息一重,神色倏然冷峻,歪頭問道:“你今天是一個人來見我的對吧?”
“是的。”他不明所以的答道,不知為何感到有些莫名地侷促。
她勾了勾唇角,隱隱然已抓住了什麼,絲絲寒意似從骨子裡滲了出來,眸底也在這時掠過一抹鋒芒,“你走不掉了。”
“???”蘭淨珩頓時滿頭問號地注視著她,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遲清野的目光從他的臉上慢慢移向了他的身後,嘴角的笑意一點點地綻放到了極致。
困惑的蘭淨珩順著她的視線一回頭,就被一個黑色的布袋矇住了頭,緊接著又被幾個人五花大綁地抬了起來,他隻能發出含糊不清的“唔唔”聲表示抗議。
當他還在糾結自己的low點時,遲清野已經給暗中保護自己的保鏢們發資訊,讓他們準備好東西上來綁架蘭淨珩了。
她向來一不做,或是二不休,少有折中的時候,所以每日必服鎮定藥物,否則她也不確定自己極端起來會做什麼。
而此時,她正不動聲色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草草將盤子裡的最後幾口炒飯吃淨。
待保鏢們將目標控製住並捆綁好,她才起身理了理衣袖,一臉清肅地瞥了眼被綁成柱狀的蘭淨珩,冷冷道:“帶走。”
在F國時,她早就想那麼做了,所謂強取豪奪也不過如此,與其字麵解釋不如行為示範。